游晴心底正在纠结的时候，
少女突然开口叫他了。
这让他愣了一下，眼前一亮。
要是女儿一直默不作声，游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现在，女儿好像是主动想和自己说话，也就有了可以“醒来”的理由。
不过，游晴并没有马上应答。
而是耐着性子等待了两秒，等女儿又喊了一声之后，这才揉着眼，微微偏过脑袋，“自然而然”地翻过身，和本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保持出了一些距离，面对着她。
要是只叫一声便起来就显得有些虚假，所以得等她再喊一下。
游晴抬起手，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，轻轻揉眼。
女儿不再那么亲密贴着自己，让他稍微松了口气。
不过这就让少女有些懊恼。
因为她想不到游晴会突然翻身，所以没来得及抱住他，被他躲开了。
失策了。
这时候再故意凑过去的话，就有些突兀了。
而这也说明，刚刚确实是自己想多了……
少女暗自叹了口气。
游晴则俨然刚刚睡醒的模样，眯着眼睛，露出来恰好好处的困倦神态，又“惊讶”的发现了女儿就在旁边，
“小璇？嗯……怎么了？”
少女收敛了一下心思。
现在暂时被躲开也没什么关系。
只要，等爸爸同意自己今晚留在这里，那么还是有机会继续蹭到他身边去。
而想让爸爸同意……
嗯。
虽然有些卑鄙，不过还是得那样子做吧？
而且，爸爸刚睡醒的样子装的并不像啦。
看见自己应该是先问“你怎么在这”才对。
哪里有一开口就问“怎么了”的……
少女在心底偷偷嘀咕着，但没有去戳穿。
只是垂下眸子，移开了和游晴对视的目光，转而顺着他的疑问，轻声问道，
“我想和爸爸一起睡，可以嘛？”
“和我一起睡吗？”游晴没发现什么不对，还在庆幸自己刚刚瞒过了女儿。
而此刻，他大抵也猜到了少女会问这样的问题，所以并不是很意外。
不过惊讶的表情却还得继续保持，
“难道现在小璇又不敢一个人睡觉了吗？”
以前这孩子也喜欢缠着和自己一起睡。
前妻在的时候，还总喜欢把妈妈往角落挤，不让她靠自己身边来。
直到她十一岁那年，她才学自己单独一个房间睡觉。
不过多数时，还得自己去讲睡前故事哄她。
而分开那年，她十二岁。
“……嗯。”
少女没有反驳，只是微微点头。
游晴自以为了然，认为女儿多半是因为分别太久，所以才这样依恋自己，想了想，便温声应下，
“这样啊……可以呀。”
意料之外的痛快回答让少女一怔。
爸爸说……可以？
本做好了被拒绝准备的她下意识又把眸子抬起，
还没来得及惊喜，却又听见了游晴补充的下文，
“那小璇去把房间里的被子枕头拿出来吧？”
游晴看她抬起脑袋，似乎是因为自己答应而有点高兴的样子，便勾着食指，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，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小璇这么大了还要大人陪着睡觉，是不是太丢人了？”
因为没舍得用力，所以少女并没有感觉到痛。
只是因为着亲昵的动作而又抿紧嘴，脸颊蹭着软枕，轻轻摇头，
“像以前那样子睡一起，不可以吗？”
要是分开睡，那还有什么意义。
少女知道自己误会了，有些失落，不想按他说的做。
虽然考虑过先这样答应，等后半夜再偷偷钻过去，不过万一明天是他先起床，到时候自己没离开，又不好解释。
要是爸爸没醒，自己这样子做被发现了也没关系，借口可以胡诌，爸爸不会深究。
可现在的情况，要是让爸爸起了疑心，以后想要亲近，就更困难了。
“当然不可以的啦！”
游晴坚定的拒绝了一声，又道，
“今年小璇生日一过，可就该成年了哦。哪有女儿这么大还和爸爸睡一起的呀？小璇不害臊嘛？”
“……”
少女沉默下来。
她就知道游晴不会轻松答应。
所以，
果然还是得那样做嘛？
游晴不知道她心中机会，只是看她突然不说话，猜测被拒绝后她心情可能有些糟糕，正琢磨着该怎么继续劝显得委婉一些。
少女却在这时候，红着眼眶，猛的把脑袋抬起来了。
游晴整理好的词句卡在嗓子口，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，呆了一下。
“如果我是爸爸亲生就好了，如果是的话，应该就可以了，对吧？”
突然间有些敏感的问题被少女说了出来。
游晴反应过来，暗道不妙，本就怕她去在意这件事情。
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不待她话音落下，便连忙解释道，
“诶？不是，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行呀！哪怕是亲生的……不是，不对，这根本无关小璇是不是我亲生的呀！”
游晴的回答有些慌乱，忙着想解释，一时间也没来得及整理演戏，越描越黑。
见少女安静听着，瘪起嘴，眼眸半敛，隐隐溢着水光，顿时更慌了。
他张开口，想要再说点什么，却被忽然起身的少女打断。
游晴看着她掀开被子站起来，少女泪水顺着眼角滑落，却还故作坚强地露出微笑，
“小璇知道了，小璇不会给爸爸添麻烦的……呜……”
“不是，等一下——”
你这笨丫头知了什么呀？
游晴更急了，连忙随之坐起来，趁她转身的功夫，拉住了她的手。
看着她并没有试着把自己挣开，反而转过身，又抿紧嘴，虽然不断流泪，但还是很努力在笑着，不想让自己担心。
游晴心中一痛，沉默了下来。
两三秒后，他再次抬起脑袋，认真地看向少女眼睛，
“我想说的是，我从不在意小璇是什么身份，因为小璇在我心中的地位从来都没有改变过。”
“小璇一直是那颗最为璀璨的明珠。”
“以前是，现在也是，以后也是。”
游晴这么说着，心底又有些迟疑。
这话……会不会有什么歧义？
他正考虑着这件事，少女却忽然扑了过来。
突然的举动令游晴没能稳住身体，向后倒去，只是下意识将女儿护在怀里。
好在脑后就是是枕头，这才没有磕到。
少女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，杂乱的碎发散了一地。
落地窗的帘布起先没能拉好，清冷的月光投进客厅，形成了一道细小的银白缝隙。
外头的礼花还是没停，不过已经少很多。
少女低低的闷哭声就响在耳边。
又哭了。
“呜、爸爸……”
“拿你没办法。”
游晴被她压在下边，心疼着怀里的孩子，却也在无奈。
不过倒没忘记哄，
“嗯，乖啦乖啦~”
又担心天气冷女儿这样只穿着睡衣会着凉，便拉过了被子，盖住她的肩头，而后轻轻摸着她的脑袋。
少女将脑袋埋在游晴耳边，轻轻抽泣着，身子微微颤抖。
她努力试着止住哭腔，好一会儿才成功，慢慢安静下来。
房间内安静下来，是剩下慢慢重叠在一起的呼吸。
总算是没哭了。
游晴如释负重地吐了口气。
女儿以前还好，现在长这么大了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。
刚刚还把她给惹哭。
孩子柔软地身子算不得什么重量，被压着倒也没有不适。
又感觉她轻轻挪蹭着，最后干脆压到了自己身上，双腿贴着自己腰腹两侧。
游晴觉得不妥，可现在这情况，也只好依着她，不去说了。
脖子被她双手勾着，迫使自己脑袋也搁在了她肩头。
她身上属于洗发水沐浴露留存的气味已经淡了。
原先像是云朵一样柔软的香味一下子就明显了起来。
游晴没有刻意去嗅，但离这么近，想不闻都不行。
而在这时，少女轻轻把脑袋抬了起来，与游晴对视着，保证道，
“呜、等小璇成年了，就学着和爸爸分开睡，可以吗？”
等成年后？
女儿今年生日一过就该成年了。
想到这，
游晴条件反射地又想要拒绝。
当然不可以。
她这么说，要是答应了，不是意味着直到她今年生日之前都要睡一起吗？
这算什么？
是厄勒克特拉情结么……
对于这么大的女孩子，心中有这种情结这可并不是一件好事。
是因为这些年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的缘故吗？
游晴担心着她，有心想要拒绝。
但现在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在怀里刚刚啜泣过，拒绝的话一说出口，估计女儿又要哭起来了。
还是先应下吧……
只能等之后再慢慢劝她了。
游晴思忖片刻，最终无声叹息，又让语气轻快一些，摸着她的后脑勺，温柔安慰道，
“嗯嗯，乖啦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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